修炼中的新人画手,画得不好,伤眼抱歉
(约稿请三思,虽然画得不好但并不便宜(^^;;)

[金光][俏燕]2月14日

(情人节……贺文?) 


吃年夜饭的人不算少,但从头到尾透着莫名压抑。

乖巧的忆无心说笑了几句,也感到力不从心,安静了许多。

藏镜人把壶里的酒全部斟在史艳文杯子里,自己又倒了一壶。兄弟俩照了一杯。

“史艳文,”藏镜人向来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,“明年叫俏如来回来,少个人,酒都喝不热闹。”

史艳文左右扫一眼,“小空,银燕,陪二叔喝酒。”

小空无所谓地端起杯来敬藏镜人,藏镜人看那一头染得乱七八糟的绿毛和黑指甲就来气:

“这样的你都能放回家——”

小空笑笑:“那我先干为敬了。”仰脖喝完,酒杯往桌上一拍,低头继续玩手机。

藏镜人蓄了半天气,结果没人接他的茬,只得怒道:“银燕,来喝酒,今天不醉的是傻子!”

最后人人都是傻子。

墙边空瓶扔了好几个,但谁也没喝过量。

还是一边自斟自饮一边聊微信的小空喝得最多,没等过十二点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,手机掉在一旁,屏幕上“修罗国度代表我”的微信群还不时提示着有新消息。

藏镜人带无心回家,不让史艳文送,最后是雪山银燕跟着送下楼。

“你爹这几年是不是老年痴呆了?还是更年期发作?什么破脾气!银燕你是好孩子,过完年去看看你大哥,叫他别跟死老头子置气。”

藏镜人还有点酒意,跟银燕说了一大通话。

无心嘀咕:“爹,大伯看着可比你年轻。”

雪山银燕点头:“嗯,二叔我知道。”

 

过了初五雪山银燕就走了,说学校有事,通知提前回去。

小空大四没课,正在履行家里蹲的义务,天天跟狐朋狗友不知道搞什么名堂,跟史艳文两人是相看两厌,分外舍不得小弟离开。

“过完年再回去不行嘛?你一走就剩我一人给他出气了。”

雪山银燕实事求是地说:“二哥你还是少气父亲点。”

小空推他一把:“烦死了走吧走吧!你们史家人都一个德行。”

 

俏如来工作的S市其实不过两小时的高铁车程,这条线上车次多,虽然是过年期间,票也不难买,银燕拖着行李下午就到了俏如来自己买的小公寓,敲门没人,便掏出钥匙开门进去。

房间按照俏如来的习惯,收拾得分外干净整齐,像广告里的样板房,不像有人住的模样。

银燕把行李拖到客房放下,烧了壶水,看看冰箱,俏如来很少在家做饭,冰箱几乎空着,两罐啤酒貌似还是上次银燕来时剩下的。冰箱侧面整齐地贴着几个外卖电话。跟史家过年时塞得满满当当的厨房简直天壤之别。

门口传来钥匙声,只转了一圈,发现门不像离开时反锁的人怔了怔,小心地推开门。

“银燕?……你来了?”

 

俏如来笑说:“也不先打个电话,今天公司有点事,我一个人在家也无聊,干脆去加了个班。”

半年没见,雪山银燕觉得俏如来比上次又瘦了,“大哥你吃饭了吗?”

“饭?”俏如来仿佛愣了愣,看了眼手表,“哦,对,该吃晚饭了,我去做饭。”

“我叫过外卖了。”银燕拉俏如来又坐下,“我是问大哥你今天吃过饭没。”

俏如来有点尴尬,笑笑:“早上喝了杯茶,倒是不觉得饿。”

 

外卖一会儿就送到了,兄弟两人沉默地吃着饭,俏如来吃得很慢,刻意从头吃到尾,哪怕每筷就夹两粒米,也坚持着不先放下筷子。

但是看在别人眼里,这吃饭的样子,跟吃药也差不太多。

吃完饭俏如来倒了杯水,吞下一把药片,动作熟练流畅,比吃饭顺利多了。

见银燕看自己,笑着解释:“朋友从澳洲带回来的保健药,不吃过期了。……要不你也来点?”

说着没等银燕回答,就把瓶子收回抽屉里。

“二叔……说想你了。”

俏如来笑:“估计是喝多了吧?二叔没把你灌醉?”

“没。”银燕摇摇头,“以前你在家的时候,管着大家不准多喝,结果年年都有人喝醉,现在你不在,反而……”

“那得怪你,难得的机会,竟然没陪二叔喝好。”俏如来把桌子擦干净,一次性餐具丢进垃圾袋,顺手打了个结。

“我下楼丢一下垃圾。”

 

半空的垃圾袋离开手指,落入收集箱内,发出沉闷的声音。俏如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,仿佛连抬起头的力气都要长久酝酿。

过年期间小区里垃圾收集得不及时,不知谁家岁岁平安打碎了碗盘,又没有包好再丢,尖锐的碎瓷片落在垃圾箱旁边,惨白锋利,有极大的吸引力。

捡起来……?

会吓到银燕的。

身后有人路过,俏如来趁机离开了。

 

进了门,银燕问:“这么长时间?”

俏如来去洗手,说:“电梯等得久了。”

他无意中一抬头,看见洗手池上面的镜子里,银燕正在迟疑地靠过来。

俏如来轻轻闪身,躲过了那个将要发展成拥抱的动作。

银燕叫了声:“大哥!”

俏如来抿紧了唇一言不发。

应该微笑,免得小弟担心。可是实在没有力气了,过年期间,纵使不看不想,外界的气氛还是对人造成了影响。这两天情绪本已经到了低谷,又没有按时服药,看到银燕才想起来。现在那孤零零的几片药似乎在空荡荡的身体里嘲笑着自己天真。

 

卧室抽屉里有裁纸刀。

渴望的念头一旦起来就无法抵挡。

或许只要拿在手里就好了。

不会真的做什么的。

“大哥,你没事吧?”

声音已经那么担心,如果再加上脸上的表情……

怎么面对?

无法面对。

 

“没事,加班加得好像有点累了。”

俏如来低头进了卧室,雪山银燕没跟上去。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,俏如来才出来。

“银燕你看电视吧,要不要喝点酒?冰箱有啤酒。”

随便打开一个频道都是春节特别节目,银燕递给俏如来一罐啤酒。俏如来抱歉地笑笑:“吃了药不能喝酒。”

银燕看着电视,忽然说:“大哥,我这学期没什么课了,搬来跟你住好不好?”

俏如来轻轻摸着一侧的手腕。刀片跟纤薄皮肤亲密无间的感觉仍然清晰,心里感觉到一丝的安定。

“没什么课你也给我在学校呆着,多参加社会活动,跟老师同学搞好关系。——别跟你二哥学。”

说起小空,银燕忍不住笑:“父亲快被二哥气死了。”

俏如来瞟他一眼:“你这是幸灾乐祸?”

“说实话大哥,我觉得家里除了你没人搞得定二哥。”

“呵。”俏如来轻笑,“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。”

银燕一转脸,忽然像小时耍赖一样抱住俏如来肩膀。

沙发上两人坐得近,怎么也避不开。

一瞬间俏如来浑身僵硬。

“大哥,回家好吗?父亲一定不是故意那么说的。你不回家,他也很不开心。”

俏如来轻轻拨开银燕的手。

“假期过了,明年再说吧。”

 

俏如来找了套睡衣给银燕,银燕换衣服,把手机放在床边上。

忽然来了条流量通知短信,手机屏幕一亮,俏如来没留神以为是电话,准备拿起来递给银燕。

“啊我自己来!”

银燕突然想到什么,隔着半张床跳过来把手机从俏如来手里夺走了。

俏如来好笑地看着绊倒在床上的银燕:“有什么秘密?”

银燕突然红了脸。

俏如来明白了:“女朋友照片?……那我得看看。”

他逗着小弟,声音开朗,心里却明明白白地感到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能量已经耗尽了。

虽然说着笑着,身上却一点力气也没有,恨不得立即倒下来。

“去年就听说你在学校交了女朋友……到现在连名字也不知道,也没见过长什么样……你还怕大哥反对?……这么大人了,再不交女朋友,才该我们着急呢……”

俏如来断断续续地说着,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很遥远。

 

——再不结婚,就不要再回这个家!没有人想看见你!

三年前的春节,史艳文第一次对俏如来疾言厉色,也是最后一次。

从那以后,俏如来就没回过家。

反正自己不是父亲唯一的儿子,还有小空和银燕。

就算小空一身孩子气指望不上,大学快毕业了还在混日子,以气史艳文为乐。

银燕总能让父亲放心了吧?

说要交女朋友,就交了女朋友。

 

“认识一年多了吧?……什么时候带回家去给父亲和二叔看看……”

俏如来支撑不住,顺势坐在旁边靠背椅里,手扶住了桌面。

桌子下面抽屉里有崭新的裁纸刀和药片。

那隔空的存在仿佛意念一般给了俏如来力量,他无神地笑着,心里巴不得银燕赶紧离开这个房间回客房。

银燕仿佛听到了俏如来内心的声音,拿着手机去了隔壁。

俏如来迫不及待地用力拉开了抽屉,刚刚才用过的刀片又在手腕上找到了合适的位置。

只要这样就好了。

不能用力,伤口一定要浅,一时止不住血会被发觉。

俏如来闭上眼睛。

臆想里是一片血色。

 

那一天的场景又浮现出来。

在S市工作、生活稳定之后,他斟酌着史艳文的接受能力,有技巧地向父亲透露了自己的性取向。

因为铺垫够多,解释也很全面,史艳文虽然不乐意,却没多说什么。

直到那天,也是过年期间,俏如来出去应酬,手机不小心落在了家里。

俏如来半日心神不宁,酒宴还没结束就匆匆往回赶。

史艳文将手机还给他。

屏幕是解过锁的,手机相册打开了。

“一直有电话响,我想替你关机。”

手机锁屏其实只是一张很普通的照片。

可是史艳文何等敏锐。
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你的手机里,全是银燕的照片?”

俏如来脸上失去了血色。

若是当时矢口否认就好了。

可是因为太过心虚,素来能言善辩的俏如来,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等回过神,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掩饰机会。

年夜饭上喝了许多酒的史艳文,终于当着全家人面,发泄对大儿子的怀疑和憎恶:

“再不结婚,就不要再回这个家!没有人想看见你!”

众人不明就里,纷纷解劝。只有俏如来明白父亲的真正意思。

——我也是这么想的啊,父亲。

从那以后他就没有再回家,也不主动和家里任何人联系,包括雪山银燕。

可是从前就给了银燕的钥匙,“放假没事来玩”的话,却没法不露痕迹、不引人疑窦地收回来。

 

俏如来睁开眼睛。

手臂上终究还是渗出了血,蜿蜒流成了一线。

内心有个声音说:别再挣扎了,一次性结束吧。

他几乎无法抵御这种诱惑。

可是理智是残忍的。他清楚地知道,银燕还在隔壁。做出这样的事会吓到他。

明天。明天就让银燕离开。然后我们再动手,好不好?

他柔声细语地说服着自己。

那个声音绝望地问:但是,今晚该怎么过呢?

血迹沾在了袖口上,俏如来换了衣服,将那件拿去卫生间清洗。

他冷笑着对自己说:

“跟这三年来,每一个夜晚一样过。”

 

将伤口置于水龙头下冲洗,哗哗水流中,俏如来恍惚地闭上了眼睛。

忽然有人抓住他手腕:“大哥!你在做什么?”

衣袖上的血迹还没洗掉。

俏如来笑笑:“突然流点鼻血,没事了。”

雪山银燕关上水龙头,拉出他的手臂。

深深浅浅的刀痕平时都掩在衣袖下面,这还是第一次暴露在外人的目光里。双方都觉得意外和陌生。

“裁纸的时候,不小心……”

雪山银燕怒吼:“不要说了!”

俏如来闭嘴。他也不想说了。

受够了。明明对方才是打扰他正常生活的人,若不是因为他突然出现,如果自己用老办法,本来是能扛过这次情绪低潮的。

 

银燕有生以来第一次吼了大哥,突然之间手足无措起来。

“你走。”

俏如来抽回手臂,又重复一遍。

“你给我走。我不想看到你。”

 

雪山银燕回到卧室,机械地收拾着行李。

睡衣才换上不久,又被脱下来。

门口的俏如来别过头。

心里已经在后悔了。

这样把银燕赶走,无论如何今天自己也不能动手了。否则等银燕知道了消息,以他的个性,就算不内疚终生,也一定会反反复复责备自己。

从头到尾是俏如来的错。

怎能让别人担责?

“别走了。”

俏如来虚弱地笑笑。

“跟你开玩笑的,认真了?”

雪山银燕沉默地看着他。

那仿佛什么都了解,事实上又根本一无所知的眼睛。

俏如来经受不住那样的注视,踉跄地回了自己房间。

幸好银燕并没有跟过来。

俏如来一直注视着门下方透进来的光亮,看到隔壁的灯熄了,才松懈下来。

 

第二天早晨俏如来一早出去给银燕买了早饭。

趁银燕洗漱吃饭的当儿,俏如来不动声色地将银行卡和身份证放在卧室枕头上。

“大哥你今天上班吗?”

“嗯。”

银燕看见门口的登机箱:“你要出差?”

俏如来穿上外套:“嗯。”

“多久?我开学还早,我等你。”

俏如来动作顿了顿,“估计得十天半月的,你什么时候开学?”

“反正我等你回来。”

俏如来看银燕吃完了饭,习惯性的又过去收拾,等他整理好垃圾出来,银燕拿着两张卡,看着他。

“大哥你身份证没带,怎么出差?”

俏如来将垃圾提到门口,换鞋,“我开公司车去,不用身份证。”

“银行卡呢?”

“公务用不着。你帮我收好。”

俏如来提起箱子,握住门把转动。

雪山银燕一把夺过箱子,用的力气很大。

行李箱落地弹开,里面空空荡荡。

“你这样出差?”

俏如来沉默,推开了门。

银燕从背后抱住他,俏如来动弹不得,手指冰凉。

大门许久没感到动静,慢慢自己关上了。

银燕哽咽:“大哥别走!我、我不准你走!”

俏如来觉得骨头都要被勒断了,那种熟悉的无法呼吸的感觉又回来了。

“昨天你回来前,我看过你吃的药……我还看了你的病历,你……你快一年没去接受治疗了……你一直想死,是不是?我查了抑郁症的资料,大哥,你这么痛苦……”

银燕在肩头哭得声音嘶哑,俏如来心头却一片麻木。

被知道了。

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?

俏如来麻木地抬起手,试图推开银燕。

“小弟,我没事,大哥没事。”

他麻木地说着假话。

 

银燕忽然抬头,眼睛鼻子通红,“没有女朋友。”

“?”

“我没有交女朋友,我骗你们的,我以为父亲只是着急让我们找对象,他好抱孙子……我骗他说我有女朋友,他多少放心点,就不会总逼你结婚……”

俏如来愣愣地看着他。

“大哥,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女孩子。”

不知从哪来的力气,俏如来挣脱了出来,随即将银燕推得一个踉跄。

“胡说八道!”

手腕上的伤口忽然一起痛起来,连已经愈合的也是。痛痒交织,像是所有曾经无情而去的血液突然间迷途知返,正吵吵嚷嚷地试图钻回皮肤下的血管。

三年来,俏如来苍白的面颊第一次恢复了血色。

“胡说八道……”他喃喃说着。

银燕又抱住他,这次更加用力。俏如来感到温暖的眼泪沾湿自己脸颊,又蜿蜒向下爬行,似一条毛毛虫般,丑陋,却是活着的。

“大哥,以后的事以后再说……至少今天,我陪着你!”

俏如来无措地环顾四周,仿佛连自己、连银燕全都不认识了,仿佛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。

茫然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墙上的日历。

2月14日。


评论(8)
热度(59)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 临池 | Powered by LOFTER
回到顶部 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