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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 中

东瀛。

西剑流宫本总司的工作间里，巨型处理器“玄武”的运行指示已经很久没有熄灭过，剑无极安静地躺在靠墙的一张床上，只有接入耳后接口的导线与设备相连。

雪山银燕来了就帮剑无极擦身换衣服忙个不休，俏如来和宫本总司知道他心里不好受，便任由他去忙，两人到房间另一边说话。

“师尊说，是有人看到西剑流在网络上发布悬赏，找上门来提供的线索？可靠吗？”

“结合各方面线索判断，我认为可信。而且，有能力登入那个网站的人，基本上是不屑于造假的。”

俏如来点点头，他也对九城网络中的灰色地带有所耳闻，那里聚集的都是在信息技术领域各有所长的骇客高手，专门发布和接取一些很奇怪的任务。

“不仅知道剑无极的行踪最后是在苗疆，而且明确指出是在还珠楼……”

“是知道内情的人。”

俏如来忽然一怔，想到一个连自己也难以置信的假设。

“怎么？”

“不会是……温皇本人吧？”

宫本总司摇头：“应该不是，他没有上那种网站的必要。”

俏如来心里仍隐隐觉得不安。

“那么就是有人在出卖温皇的情报？”

“苗疆内斗，或许温皇卷入其中了也不一定，就像当年东瀛西剑流和……”宫本总司望了剑无极一眼，道：“回到正题吧，我认为这个情报是可信的。加上温皇不仅不肯见你，还伪造人在海境的假象。我想这件事，只能着落在温皇身上。”

“但是温皇现在拒不接受联络，苗疆又封闭了港口，拒绝入境……”

宫本总司道：“只要知道剑无极被植入的电子脑信息，哪怕仅仅是关键元件的型号，就比较有把握找出问题所在了。”

俏如来道：“是，冥医前辈也是这么说。”

两人一时沉默。俏如来问：“师尊可曾试过和温皇联系？”

宫本总司摇头：“温皇那边，我不便出面。”

“若是迫不得已……”俏如来也一阵踌躇，苗疆形式复杂，即便能坐实是温皇所为，却又不清楚他的动机，以剑无极的性格，若是哪里得罪了温皇，一般人恐怕也难以开解。即使请史艳文出面，纵然被拒之门外的可能性降低了，但却也无法保证能得到正确的资料。而且，还容易引起苗疆方面的猜疑。

苗疆……

俏如来突然“啊”了一声。“银燕！”

“大哥？”

“铁军卫，对九城一切网络终端，都有调查权吧？”

雪山银燕想了想：“是啊，听老贼头说过，电子脑、机械人，只要是接入城际信息网络的终端，都在他们的监察范围内。”

俏如来道：“银燕，你能否跟风逍遥商量，请他调查还珠楼。”

雪山银燕立即就去发信息，过了会儿，抬起头：“老贼头问以什么名义。”

宫本总司道：“请他按例抽查电子脑的使用记录。”

同为机械人专家，宫本总司也很熟悉铁军卫的监管职能，电子脑作为每年新增网络终端里的重要部分，每个城市里主要的实验室、工厂每年都会接受调查，备份电子脑的使用和报废情形。

俏如来道：“事关重大，请他务必帮这个忙。”

风逍遥问对面的白日无迹：“今年的电子脑普查开始没？”

对方看了他两秒：“你还管这个？”

“什么话，我以前不是也帮过忙？”

“……”白日无迹道：“别逼我说出来，你那会儿是想查军长到底接受电子脑化没，翻铁军卫的库存有什么用，他要做手术也不会是在这儿做。”

“那是在哪？”

“当然是在……”

以为对方上钩了的风逍遥屏住呼吸等了半天，发现白日无迹又去写他的报告，才发现自己才是被耍那个。

“喂！”

“别问我，我什么也不会说。”

“知道了知道了，你就回答一开始的问题好了。”

“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关心这个。”

“白日无迹！我可是你上司！”

白日无迹埋头在报告里，“又不是直属。”

“……”风逍遥道：“我上次看见你在办公室写情书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在走廊上隔着玻璃看见的，你大概不知道我视力多好，我还记得第一行是这样的：我最亲爱的……”

“电子脑普查开始没开始，你去查年度工作计划就知道了。”

“是姓姚还是姓明来着……”

“还有半个月！”

风逍遥立即一脸“我刚才说了什么都没印象了”的表情，“半个月啊，那提前也可以吧。”

“可以是可以，不过，今年没必要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工作量减少了。某些地方不能查，不方便查。事实上，前几天开会就定过调子，今年一切活动尽量内收，减少对外活动。”

风逍遥往椅背上一靠，“是九城都这样，还是只对苗疆？”

“只对苗疆。”

风逍遥发了一会儿呆。“不行，我答应过笨牛了，剑老小的事不管不行。”

他抓起悬浮车的磁卡，想了想，又犹豫了一下。

白日无迹头也不抬地提示：“开公车去。”

“为啥？”

白日无迹叹口气，“公务。”

“对对对，是公务。”风逍遥一溜烟地跑了。

还珠楼方面出乎风逍遥意料，十分配合。

温皇没露面，他的助手在风逍遥出示证件、说明来意后，跟温皇联系确认了一下，就带风逍遥去查档案了，对于普查时间提前的事没提出任何疑问。

风逍遥一边查阅电子脑档案，一边跟酆都月聊天：“这两年还珠楼投入使用的电子脑好像不多。”

酆都月点点头，“温皇改了研究方向。”

屏幕上的数据显示，所有的电子脑都用在实验体上，没有离开还珠楼范围，每个的去向都很清晰。

“我想清点一下数目。”

“这边。”

酆都月发下指令，还珠楼里全部使用电子脑的机器人都集中在一间工作间里，除了正常的人形机械人以外，也有只有头颅和半身的，还有的什么外壳都没有，只有一部裸露的电子脑，用导线和信号收发装置相连。

风逍遥缓缓挑起眉毛：“缺了一只……吧？”

酆都月平淡地扫视了一圈，“没有。”

“可是数字对不上。”

酆都月抬手，指了指额头。他的肤色略显苍白，但风逍遥一直以为常年呆在室内不出门的科学家都是这副模样。

“这儿，你没算上。”

风逍遥愣住了，半晌无言。

“温皇的技术真是出神入化了……”幸亏对方只是个机器人，否则，连铁军卫的人都看走了眼，传出去真是要被人笑死。

不对，尴尬不就是因为对方是机器人吗？

风逍遥胡思乱想的时候，酆都月保持着机器人的风度，没什么多余表情地等着他继续。

——难道就这样了吗？

风逍遥脑内高速运转着，台面上的材料和手续都齐全，是否就意味着剑无极不是在还珠楼接受改造的？还是说，温皇手中有不合法的电子脑来源？

但是没有证据，不能贸然行动。

今天似乎就只能到此为止了。

酆都月的通讯器忽然响了，机器人看了看，一怔说：“抱歉，需要失陪一下。”

风逍遥觉得对方的声音有点紧张。

“是温皇有事吗？”

“不，是有个实验出了点问题。”

酆都月一边回答一边向还珠楼深处走，风逍遥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跟了上去。

穿过一道道走廊和电子门，他们进入一间全白色的实验室，实验室正中是一团超大立体投影，其中显示的图形和文字十分复杂，似乎在进行某种运算，但又保持了稳定的循环，在他们踏入之时，投影里的字符突然剧烈跳动，像是磁波受到干扰产生紊乱一样。

酆都月匆匆过去在旁边的控制台上操作着，风逍遥眼尖，一眼便看到投影的来源所在，是旁边密封玻璃柜内一个由不同芯片穿插组成、具有奇幻光影、如同高阶魔方般的立方体。

风逍遥心中一凛。

这时投影被关闭了，“魔方”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静止了下来。

酆都月回头看着风逍遥，“抱歉，这儿你不方便进来。”

“啊，好。”风逍遥急忙退了出去。

酆都月随后也出来，电子门在他们身后传来数重关闭声。

“还有什么能帮你的吗？”

“哦，没事，不用了，谢谢你配合。”

风逍遥在车上给雪山银燕发消息，字打了一半，还是决定直接通话过去说。

“老贼头？你查到什么了？”

“还珠楼里登记在册的电子脑都在，一个不少，但是……我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。”